爱情

我心灵的统治者――爱情,

过早熄灭的你是否还会降临?

抑或已经有过的骗局那甜蜜的毒药

会再次迷惑我那可怜的理性?……

犹如天堂的光明使者,她来了,――

又是一番理想……眼泪和欢乐!……

我何等幸福,在痛苦中充满了希冀,

不朽的美充溢我的生命!

同上书第139页

……

要学会受苦

当你身上的女性和母性受到辱没,――

记住,这不过是一瞬间,是从幸福偷走

的一眨眼功夫,

不要出声,要保持自己无动于衷的寂寞,――

要学会沉默!

如果你欢乐的生命线很脆弱

如果你的偶像很快便会把你谴责

要你饱受寂寞、痛苦和耻辱的折磨,――

要学会爱!

假如你是刻有烙印的优选者,

可命中注定你将终生背负女奴的重轭,

你要以女神的伟大来背起自己的十字架,――

要学会忍受折磨!

《洛赫维茨卡娅·爱之歌》第141页

……

沉睡的天鹅

我在尘世间的生命,犹如

芦苇丛莫明其妙的蔌蔌声。

声音在抚慰着沉睡的天鹅,

天鹅就是我不安的心灵。

远处,依稀晃动着在贪婪寻求中

的海船匆促的身影。

而海滩上却笼罩着一片安宁,

忧郁如大地的压迫,发出呼吸声。

而在颤栗中发出的声音

被掩没在芦苇发出的沙沙声中,――

被惊醒的天鹅――我那不朽的灵魂,

浑身发出一阵颤动。

于是,天鹅展翅飞向自由的国度,

那里,永恒的苍穹,

倒影映在闪烁多变的水中。

第169页

……

爱之歌

多想、多想把心底的幻想,

隐秘的期冀和愿望

变成活生生的花的模样,――

可是……玫瑰的色彩实在太明亮!

多想、多想要我的胸口拥有

一把竖琴,好让青春永驻的感情

在那里发出如歌的声音,――

可是……即使心弦断了又有谁听!

多想、多想在昙花一现的梦中

体验所有的欢情,――

可是……死亡却是我命中注定,

我等不到召唤的降临!

同上书第13页

……

死亡的玫瑰

我是"死亡的玫瑰",是冰凉的海神,

我随着动荡的波浪穿行,

我的样子像女人以海水为镜,

又如林神一般隐身在小溪的芦苇丛中。

我把绿色的枝叶如头发一样披散,

我像宝石一般在黑暗中发光;

爱我的月亮那溶溶的月光,

穿过遥远的空间在我身上放光。

即使是夜莺那胜利者的歌声,

也无法令我为天国而忧心忡忡。

我是"死亡的玫瑰",苍白而又无动于衷,

我最宝贵最珍爱的,是我高傲的安宁。

大胆的蝉在我苍白的额上,

徒劳地竟相争鸣,――

我湿润的花瓣不会为你们而开放,

只是一朵死亡的小花足以使人致命。

你们去找紫罗兰吧,在它身上,露珠

挑战般地发出宝石般的泪光。

我是"死亡的玫瑰",我是纯洁的百合,

我与银白色的理想之光交合。

同上书第168页

……

爱情之歌

你在哪儿,我的骄傲,你在哪儿,我的意志?

你的亲吻有如许多神秘和奇迹,

你的拥抱有如此多幸福的新意!

而从前的我曾是那样冷漠超然,

你从我头上窃去了我的皇冠。

你就紧紧地抱吧――有力而又热烈,

曾经的女王已是女奴供你驱遣。

你既温柔又歹毒,既柔情又残酷。

你用迷人的梦境把我围护,

你让我在如火般的梦中燃烧着死去,

在死亡中偷欢在偷欢中死亡!

第205页

……

但不是给你

爱情犹如嫉妒,深不可测,――

有时我全无怜悯――你说得不错。

但却不是对你,我的朋友!对你

我很想当一个温柔贤慧的姊妹。

我当没当成姊妹?……啊,无法兑现的理想的毒药,

你进入了我的血管毒化了我的血液!

而我的感觉之所以那么奇妙――

是因为它是光明与黑暗奇特的联结。

不要为短暂的幸福而把我责备

为他人,或许我只能把痛苦预备,

但却不是为你,我的朋友!――为你我准备的是

忘却的欢乐,天国的泪水――

我甜蜜的眼泪。

第204页

……

给查密莉娅

"查密莉娅,你为什么那么悲伤?

你的目光投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可在承受你温柔忧伤的尘世间

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啊,查密莉娅,你是如此悲伤!

"我很忧伤……因为我又被人盯上,

我心里充满激情和期望……

今天半夜里我得偷偷出门

去到幽会的地方……

我表情严肃目光忧伤,――

心儿呵,千万不要出卖我心底所想。

"查密莉娅,你是不是笑了?

你的目光中充满生命和欢乐,――

在它那深深的、温暖的怀抱里

一切都如海上一般变幻莫测……

查密莉娅,你是否笑了?

"是的,我是在笑……可我心如刀绞,

死神的惊恐就在我目光中闪耀!――

今天由于我的过错,一具死尸

被抛在博斯普鲁斯海底……

我是在笑……可我知道,

明天就轮到我被抛掉!"

同上书第127-128页

……

悲思

一片黄叶来自黑暗

如蛙跳跃眼前。

我缘何肃立?

我注视生我的女人

直挺挺地躺在病房的

斑驳的黑暗里,僵硬

欲死:急迫的叶拽我回到

雨中的瑟瑟叶声,街灯和市街,

一一在我面前搅混

……

枇杷与山梨

我爱你,腐坏者,

美味的腐败。

我喜爱把你从皮里吮吸出来,

这般的褐色,如此的柔嫩、温和,

如意大利人所说:病态的细腻。

多么稀奇、强大,值得追怀的滋味

在你堕入腐烂的阶段中流溢出来,

如溪水一般流溢。

芬芳扑鼻,像西那库斯的葡萄酒,

或普通的马沙拉。

尽管马沙拉一词在禁酒的西方

将很快带有矫揉造作的意味。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在转变为葡萄干的葡萄里面?

在枇杷、山梨里面?

褐色病态的纵饮者,

秋天的排泄!

这是什么,它使我们想起白色的神明。

上帝一丝不挂,像去皮的桃仁,

奇特,不太吉祥的果肉芳香,

仿佛渗了汗水,

并且浸泡了神秘。

顶端枯死的山梨和枇杷。

我说,恶魔般的体验非常美好,

似俄耳甫斯的音乐,像下界的

优美的狄俄尼索斯。

离别时分的一记亲吻,一阵痉挛,破裂时分的一股兴奋,

然后独自行走在潮湿的道路,直至下一个拐弯。

那儿,一名新的伴侣,一次新的离别,一次新的一分为二,

一种新的对离群索居的渴望,

对寂然孤独的新的心醉神迷,处在那衰弱的寒叶之间。

沿着奇异的地狱之路行走,越发孤寂,

心中的力量逐一地离去,

然而灵魂在继续,赤着足,更生动地具体表现出来,

像火焰般被吹得越来越白

在更深更深的黑暗之中,

分离而更加优美,更加精炼。

所以,在枇杷与山梨的奇特的蒸馏中

炼出了地狱的精髓。

剧烈的离别的气味。

一路平安!

俄耳甫斯,蜿蜒的、被树叶阻塞的、寂静的地狱之路。

每颗灵魂与自己的孤寂告别,

最奇特的伴侣,

最好的伴侣。

枇杷、山梨,

更多的秋天的甜蜜流动

从你空洞的皮囊中

吮吸出来

啜饮下去,也许,像呷一口马沙拉,

好让蔓延的、自天而降的葡萄向你增添滋味,

俄耳甫斯的辞别,辞别,辞别,

狄俄尼索斯的自我总和,

完美的陶醉中的自我,

最终孤寂的心醉神迷。

吴笛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