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陈敬容译


……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我曾经遇见过你。 
而今我们一起走过秋日, 
你按着我的手哭泣。 

你是哭急逝的云彩, 
还是血红的花瓣?都未必。 
我觉得:你曾经是幸福的。 
在春天或者在梦里。 

1896年4月9日,布拉格 
绿原 译

……

春天

鸟儿在欢呼——为光所催唤——

音响填充着蓝色的远方;

皇家公园的旧网球场

已被鲜花全部铺满。

太阳倒十分乐观

用大字母写在小草间。

只是那儿在枯树下面

还有个阿波罗石像在悲叹。

来了一阵微风,舞姿翩翩

扫开了黄色的蔓草,

给他灿烂的额头戴上了

发蓝的紫丁香花冠。


……

有一座邸第

有一座邸第。门框上头
是式微的纹章
树梢如祈求
的手在前面高高生长

徐缓沉陷
的窗里伸出一枝灿烂的蓝花供人赏玩

没有妇人哭泣——
在这颓败的建筑物里
她作最后的示意

……

很久,很久了

很久,——很久了……
什么时候——我可不知怎么说……
一口钟在响,一只云雀在呜叫
一颗心如此幸福地跳过
在幼林斜坡上天空如此闪耀
紫丁香开放了花朵——
一个少女穿着节日盛装,苗苗条条
令人惊讶的难题在眼里婆娑……
很久,——很久了……

……

耶酥,我又看见你的双足

耶稣,我又看见你的双足,

当年一个青年的双足,

我战兢兢脱下鞋来洗濯;

它们在我的头发里迷惑,

象荆棘丛中一只白色的野兽。

我看见你从未爱过的肢体

头一次在这爱情的夜里。

我们从来还不曾躺在一起,

现在只是被人惊奇,监视。

可是看啊,你的手已撕裂:——

爱人,不是我咬的,不是我。

你心房洞开,人们能够走入:

这本应该只是我的入口。

现在你疲倦了,你疲倦的嘴

无意于吻我痛苦的嘴。——

啊,耶稣,何曾有过我们的时辰?

我二人放射着异彩沉沦。


1906,巴黎

冯至 译

……

菩登湖

许多村庄好象围在花园里

在十分奇妙的钟楼里

传出凄凉的钟声

岸边的城堡好象卫戍

从黝黑的峡谷里

疲倦地望着中午的湖土

汹涌的波涛在嬉戏

金色的汽船轻轻地

划着闪烁的波线

在湖岸边界的后边

辉耀着银色的群山
映入我的眼帘

……

音乐

音乐:雕像的呼吸。也许:

图画的静默

你语言停止处的语言

你垂直于消逝心灵之方位的时间

对谁人的感情?哦你是

感情向什么的转化?——:向听得见的风景

你陌生者:音乐

你从我们身上长出来的心灵空间

在我们内心最深处

高出我们之上,向外寻找出路——

这神圣的告别:

当内心围绕我们

作为最娴熟的远方

作为空气的彼岸:

纯净

浩大

不再可居留

陈敬容 译

……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啊,朋友们,这并不是新鲜,

机械排挤掉我们的手腕。

你们不要让过度迷惑,

赞美“新”的人,不久便沉默。

因为全宇宙比一根电缆、

一座高楼,更是新颖无限。

看哪,星辰都是一团旧火,

但是更新的火却在消没。

不要相信,那最长的传递线

已经转动着来日的轮旋。

因为永劫同着永劫交谈。

真正发生的,多于我们的经验。

将来会捉取最辽远的事体

和我们内心的严肃溶在一起。


1922,米索

冯至 译

……

民歌

捷克人民的歌声

这般甜蜜又深沉;

被它感动的心灵,

欣喜得想要哭泣.

当一个儿童

在土豆地里咿语;

穿过长夜守望者的梦,

它的清唱来临.

纵使你远远离开,

到世上最寂寞的所在,

往后的岁月,它执著的声音,
仍然会萦回在你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