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古诗>蔡邕>述行赋

述行赋

作者:蔡邕 两汉

302人阅读

  延熹二年秋,霖雨逾月。是时梁冀新诛,而徐璜、左悺等五侯擅贵于其处。又起显阳苑于城西,人徒冻饿,不得其命者甚众。白马令李云以直言死,鸿胪陈君以救云抵罪。璜以余能鼓琴,白朝廷,敕陈留太守发遣余。到偃师,病不前,得归。心愤此事,遂托所过,述而成赋。

  余有行于京洛兮,遘淫雨之经时。涂迍邅其蹇连兮,潦污滞而为灾。乘马蟠而不进兮,心郁悒而愤思。聊弘虑以存古兮,宣幽情而属词。

  夕宿余于大梁兮,诮无忌之称神。哀晋鄙之无辜兮,忿朱亥之篡军。历中牟之旧城兮,憎佛肸之不臣。问宁越之裔胄兮,藐髣髴而无闻。

  经圃田而瞰北境兮,晤卫康之封疆。迄管邑而增感叹兮,愠叔氏之启商。过汉祖之所隘兮,吊纪信于荥阳。

  降虎牢之曲阴兮,路丘墟以盘萦。勤诸侯之远戍兮,侈申子之美城。稔涛涂之愎恶兮,陷夫人以大名。登长坂以凌高兮,陟葱山之峣陉;建抚体以立洪高兮,经万世而不倾。回峭峻以降阻兮,小阜寥其异形。冈岑纡以连属兮,溪谷夐其杳冥。迫嵯峨以乖邪兮,廓严壑以峥嵘。攒棫朴而杂榛楛兮,被浣濯而罗生。步亹菼与台菌兮,缘层崖而结茎。行游目以南望兮,览太室之威灵。顾大河于北垠兮,瞰洛汭之始并。追刘定之攸仪兮,美伯禹之所营。悼太康之失位兮,愍五子之歌声。

  寻修轨以增举兮,邈悠悠之未央。山风汩以飙涌兮,气懆懆而厉凉。云郁术而四塞兮,雨濛濛而渐唐。仆夫疲而劬瘁兮,我马虺隤以玄黄。格莽丘而税驾兮,阴曀曀而不阳。

  哀衰周之多故兮,眺濒隈而增感。忿子带之淫逆兮,唁襄王于坛坎。悲宠嬖之为梗兮,心恻怆而怀惨。

  乘舫州而泝湍流兮,浮清波以横厉。想宓妃之灵光兮,神幽隐以潜翳。实熊耳之泉液兮,总伊瀍与涧濑。通渠源于京城兮,引职贡乎荒裔。操吴榜其万艘兮,充王府而纳最。济西溪而容与兮,息巩都而后逝。愍简公之失师兮,疾子朝之为害。

  玄云黯以凝结兮,集零雨之溱溱。路阻败而无轨兮,涂泞溺而难遵。率陵阿以登降兮,赴偃师而释勤。壮田横之奉首兮,义二士之侠坟。 伫淹留以候霁兮,感忧心之殷殷。并日夜而遥思兮,宵不寐以极晨。候风云之体势兮,天牢湍而无文。弥信宿而后阕兮,思逶迤以东运。见阳光之颢颢兮,怀少弭而有欣。

  命仆夫其就驾兮,吾将往乎京邑。皇家赫而天居兮,万方徂而星集。贵宠煽以弥炽兮,佥守利而不戢。前车覆而未远兮,后乘驱而竞及。穷变巧于台榭兮,民露处而寝洷。消嘉谷于禽兽兮,下糠粃而无粒。弘宽裕于便辟兮,纠忠谏其骎急。怀伊吕而黜逐兮,道无因而获人。唐虞渺其既远兮,常俗生于积习。周道鞠为茂草兮,哀正路之日歰。

  观风化之得失兮,犹纷挐其多远。无亮采以匡世兮,亦何为乎此畿?甘衡门以宁神兮,咏都人而思归。爰结踪而回轨兮,复邦族以自绥。

  乱曰:跋涉遐路,艰以阻兮。终其永怀,窘阴雨兮。历观群都,寻前绪兮。考之旧闻,厥事举兮。登高斯赋,义有取兮。则善戒恶,岂云苟兮?翩翩独征,无俦与兮。言旋言复,我心胥兮。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延熹二年的秋天,连阴雨下了一个多月。当时梁冀刚刚被杀死,而徐璜、左悺等五侯占有了他的华贵住所,接着又在洛阳城西修建显阳宫苑。被拉去修宫苑的百姓,因为劳累冻饿而死的人很多。白马县令李云因为上书说真话被杀死,大鸿胪陈蕃也因为营救李云被治了罪。徐璜把我会弹琴的事禀报朝廷,皇帝下诏让陈留太守打发我出发去京城。我走到偃师,生了病不能前进,又回来。心里对这件事愤愤不平,于是就记述我经过的地方,写成了这篇赋。

  我行走在去京城洛阳的路上啊,正赶上阴雨绵绵的时候,路上的处境艰难连着困苦啊,雨水积聚起来简直成了灾祸,驾车的马停住脚不肯向前走啊,心中的苦闷激起了我深深的思绪。暂且打开思路想想古代的事情吧,为宣泄我深远的感情提笔作文。

  夜晚我住宿在魏国的大梁啊,真要讥笑魏无忌的被人们称颂。可怜大将晋鄙无辜被杀死啊,无情的朱亥夺取了晋鄙的军权。经过中牟这个古老的城邑,我憎恨佛肸这个不义的小臣,请问宁越的后代你在哪里啊,好像很遥远听不到一点音信。

  经过圃田站在高处望北方啊,我知道这是卫康叔当时的封地!到管叔的领地我又增加了感慨啊,我憎恨管叔、蔡叔这些引商反周的叛逆。经过汉高祖受困的地方啊,我在荥阳怀念纪信的英魂。

  往下走到虎穴这个弯曲的山谷啊,这里是一片盘旋缠绕的废墟。当时的诸侯艰苦地守在这里啊,那申侯奢侈地建立了城邑。涛涂固有的恶习不改呀,陷害申侯是谋反郑国的叛逆。走到长坂的最高处啊,登上葱山险要的崖顶。那高大挺拔的群山啊,经过多少岁月仍然那么耸立!从陡峭的高处走下来啊,那小土丘就显得空旷而奇异。弯弯曲曲的山岗连接不断啊,溪谷的辽阔就显得阴暗无际。高山拥在一起多么不协调啊,宽阔的山沟就显得特别出奇。山谷里的柞树、榛子和槠树啊,得到雨露滋润丛生在一起。满山的荻草、赤草与苔菌啊,顺着山崖一层层地爬上去。移动着目光我向南看啊,饱览嵩山那令人敬佩的灵性。回头再看看黄河北边的情形吧,洛河在转弯的地方并入黄河之中。遥想刘定公所敬仰的呀,那是夏禹所建立的治水大功。哀悼太康失去了君位啊,怜悯五兄弟白为他发出叹息的歌声。

  前面的道路还在不断的延长啊,悠悠的远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山风突然越刮越急啊,不安的心绪又赶上天气寒凉。黑云聚起从四面涌来啊。潆漾的细雨把道路都变成泥塘。仆人车夫都显得劳累疲乏啊,我的马也累得病体如伤。到乱草丛生的山丘卸下车马啊,阴沉沉的天气仍不见阳光。

  想到周朝的衰落多变故啊,望见湿地更增加了我的感慨。姬带的淫乱叛逆令人恨啊,可怜的襄王被赶到坛坎。受到宠爱的人成了祸害啊,忧伤的心更使我同情他的悲惨。

  坐着船逆流往上走啊,浮在清波之上渡过河去。想到那洛水之神宓妃啊,那神灵的光彩却深深隐蔽。是熊耳山上那清凉的泉水啊,汇成伊、湟和涧河的水流急。源源的河渠直通到京城啊,纳贡的官人由远方来会集。他们摇着桨划着无数只船啊,那珍奇的贡品充满王公府第。渡过西溪是那样从容不迫啊,到巩都休息一下又赶快离去。可惜巩简公支持王子猛打了败仗,王子朝一时成了祸害令人气愤。

  黑云慢慢聚在一起啊,雨一下起来就又大又急。行走艰难又看不见路迹啊,满路的泥泞不知该向哪里去。沿着山岭胡乱地往前走吧,到偃师解除疲劳快休息。田横奉首是多么壮烈啊,侠士的自杀也很义气!长久地住在这里等待着天晴啊,殷切的盼望更让人心急。日夜想着那遥远的过去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露晨曦。观看风云等待天气的变化啊,天上乌云滚滚没有一点晴意。再住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回去。看见天光稍微有些明亮啊,给我刚刚平息的忧思带来欢喜。

  让仆夫赶快驾好车马吧,我将到京城洛阳去。那里是显赫的皇族居住的地方啊,各方诸侯都归顺那里。权贵们做尽坏事无人管啊,一个个贪得无厌不收敛。前面翻车的教训还在眼前啊,后边的驱车还往前赶。富人的房子精巧又别致啊,穷人的住屋潮湿又破败。富人家的鸡狗都吃精粮啊,穷人家粮食只能吃糠菜。对诌媚的小人讲究宽厚啊,对忠正的志士却不能忍耐。像伊尹、吕望那样的贤人都不容啊,要想进言相劝比上天还难。唐尧、虞舜的圣明不复见啊,世俗的恶习却像生根一般。由于贫困,道路都长满荒草啊,人间正路被堵塞得不通畅。

  观察风俗教化的得与失啊,纷乱的世事与自己的志趣相违背。忠于职守也不能改变世俗啊,为什么我还要到京城去?简陋的柴门里可以守志啊,读着《都人士》我更想回家去。结束旅程还是回原路吧,只有回到家乡才可以安居。

  结语:我行走了这么多的路,艰难而且多险阻啊!结束我永久的怀念,那被困在阴雨里的时候啊。经历了那么多故都,寻找前人的踪迹啊。研究了那么多旧事,熟悉了古人的功绩啊!登高作了这篇赋,取的就是这个意义啊。以善为本以恶为戒,怎能苟且偷生顾自己啊!也可能我将独自征战,连个同伴都没有啊!回去吧,回去吧,这才是使我快乐的啊!

注释
延熹(xī):东汉桓帝刘志年号(公元年-年)。延熹二年,指公元年。
霖(lín)雨:连阴雨,久下不停的雨。逾月:超过了一个月。
梁冀:安定乌氏(今甘肃平凉)人,汉顺帝梁皇后、汉桓帝梁皇后之兄,继其父梁商为大将军,专断朝政近二十年,骄奢横暴。顺帝死,与妹梁太后谋立汉冲帝、汉质帝、汉桓帝,质帝只说了他一句“跋扈将军”,就把质帝活活毒死。梁太后、梁皇后先后死后,桓帝与宦官单超、具瑗、唐衡、左悺(guàn)和徐璜(huáng)等合谋杀之。
五侯:指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和徐璜,皆桓帝所宠信的宦官,因他们五人同日封侯,史称“五侯”。于其处:意指五侯接替梁冀,同样专权恃宠。
起:造。显阳苑:宫苑名称。
不得其命:死于非命,指被征调修筑显阳苑的百姓多因冻饿、劳累而死。
白马:汉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花县东北。李云:字行祖,甘陵人,因上书指责宦官单超等无功不得封侯,被桓帝和宦官杀害。
鸿胪(lú):即大鸿胪,汉朝掌管朝祭礼仪的官职。陈君:指陈蕃,字仲举,以反对宦官著称。桓帝时官至太尉,灵帝时为太傅,与外戚窦武谋杀宦官,事败被杀。抵罪:治罪。
璜(huáng):指徐璜。
白:报告。
敕(chì):皇帝的诏书、命令。陈留:郡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市东南,为蔡邕的本籍。发遣:派遣。
偃师:县名,在今河南西南部,洛阳市之东。
:病不前:因病不能前行。其实,偃师距东汉国都洛阳近,回陈留远,病不前乃其托词。《后汉书》本传亦说:“(蔡)邕不得已,行至偃师,称疾而归。”
愤:愤恨、愤慨。
托:寄托、依据。过:经历。
京洛:东汉建都洛阳,故称京洛。遘(gòu):遭遇。淫雨:久雨。经时:历时很久。
迍(zhūn)邅(zhān):处境苦难,停滞难行。蹇(jiǎn)连:不顺利。潦(lǎo)污:积水。滞:积留。
蟠(pán):盘旋不走。郁悒(yì):愁闷,心情不畅。愤思:内心愤愤不平。
聊:姑且。弘虑:打开思路。存古:怀念古昔。宣:抒发、宣泄。幽情:幽深的思绪。属(zhǔ)词:作文。
大梁:战国时魏国的都城,在今河南开封市西北。诮(qiào):责备。无忌:魏公子无忌,号信陵君,以善养士、解赵危而闻名于当时。称神:被推崇。
哀:哀伤、可怜。晋鄙:魏将。《史记·信陵君列传》记载,公元前年,秦军围赵,危在旦夕。赵求救于魏,魏王派将军晋鄙救助,晋鄙将兵持重,畏秦不敢进兵。赵平原君赵胜又求救于无忌。无忌听侯嬴计,窃得魏王兵符,并由勇士朱亥椎杀晋鄙,夺得兵权,兵从而击退了秦军。作者认为此属违道,不加赞赏。无辜:无罪。忿(fèn):怨愤。篡(cuàn)军:篡夺军权。
历:经过。中牟(móu):县名,在今河南中某县境内。佛肸(bì xī):春秋晋国赵简子的家臣,曾为中牟宰,后据中牟以叛赵氏,曾邀孔子参名,孔子欲往,被学生劝阻,见《论语·阳货》。不臣:指背叛赵氏。
宁越:战国时赵人,原为中牟农民,因刻苦好学,得到人们的赞誉。别人说他三十年可以学成,他却十五年即已学成,后成为周威王的师傅。裔胄:后代。藐:遥远。髣(fǎng)髴(fú):模糊不清。闻:传说,传闻。
圃田:泽薮名,其遗址在今中某县境内。《周礼》:“河南曰豫州,其薮泽曰圃田。”据《左传》记载,圃田之北境是卫康叔的分地。瞰(kàn):站在高处往下看。晤:面对。卫康:即卫康叔,名封,周武王同母弟,卫国的始封国君。
迄:到。管邑(yì):又称管城,在今河南郑州市附近。周武王灭商后,封其胞弟管叔鲜于管,蔡叔度于蔡,霍叔处于霍,殷纣王之子武庚(禄父)于商,共同安抚殷商遗民。管、蔡、霍称为三叔,亦称三监,有监护武庚的意思。周武王死,周成王年幼继位,周公旦摄政,三叔乘机制造流言,并联合武庚谋反叛乱,后被周公诛灭。愠(yùn):恨。叔氏:指三叔。启商:指引导商人反周。
汉祖:汉高祖刘邦。隘:遭到困厄的地方。公元前年月楚汉相争中,刘邦被项羽困于荥阳,形势十分危机,将军纪信伪装刘邦出降,刘邦乘机逃出,以后逐步转败为胜,详见《史记·高祖本纪》。荥(xíng)阳:今河南荥阳县西南。
降:从高处往下走。虎牢:春秋时郑国的城邑,在今河南荥阳县附近。曲阴:弯曲的山谷。路丘墟:路过了很多废墟。盘萦:盘桓徘徊的样子。
勤:劳苦。侈(chǐ):奢侈。这句是说诸侯劳苦地远戍,申子奢侈地把虎牢修得更加壮美。据《左传》僖公四年至七年记载,齐桓公纠合陈、郑等七国伐楚,胜利回师,途经陈、郑,陈国大夫辕涛涂与郑国大夫申侯商议,认为齐国取道陈、郑,将会增加陈、郑的供应之苦,因而建议齐国改从东道,循海而归。可是申侯反而私自将其谋划告诉了齐桓公。于是齐桓公拘留了辕涛途,而将虎牢赏赐给了申侯。后陈与齐讲和,辕涛涂回陈,甚恨申侯出卖了自己,便故意劝申侯把虎牢修得更加壮美,以扩大名声,同时又向郑国诬告他大肆筑城,意欲判郑,结果郑国就

赏析

  文章开门见山,既和小序内容相呼应,又点明主旨,迅速入题。“余有行于京洛兮”,点明此行所赴之地;“遘淫雨之经时”至“乘马蹯而不进兮”几句,说明途中遭遇的阴暗艰难的自然环境;“心郁悒而愤思”,说明作者在此行中凄楚沉郁、悲怆愤慨的心情; “聊弘虑以存古兮,宣幽情而属词”,说明该文借古喻今、借他人之酒杯浇一己之块垒的抒情特色:首段统领全文,自然引出下文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刻思考。

  从陈留到偃师,所经之处历史遗迹甚多,心怀忧愤的作者触目伤情、追古述今,把自己对东汉现实政治的不满和悲愤全部寄寓在对历史的回顾与陈述中。作者所列举的史实始终贯穿着一条主线,即君臣关系。其中多是臣下叛逆君主,实际上,作者意在影射东汉时期宦官专权、矛盾尖锐的黑暗政治现状。

  行至大梁,作者想起战国时信陵君为窃取虎符搬兵救赵国,贸然派朱亥杀掉魏国名将晋鄙的史实,讥笑信陵君的鲁莽,也为晋鄙的无辜牺牲感到悲哀;到大牟,回忆起晋国大夫赵简子手下的佛肸据中牟反叛赵氏一事,而同为中牟人的宁越经过十五载苦学,最终成了周威王的老师;迄管邑,鞭挞管叔和蔡叔制造流言、诬蔑周公、勾结武庚、进行叛乱的无耻行径。

  当然,作者也对历史上的明君明臣进行肯定和赞扬。到洛汭时,想起历经千难万险、为救生民于水患之中的夏禹,不禁衷心歌颂;到荥阳时,想到为整体胜利而慷慨献身的纪信,愿怀着敬意去凭吊:作者虽未作评,但其对倒行逆施、祸国殃民者的谴责,对统治者骄奢淫逸的鞭笞,已经在字里行间明显地表现出来。

  作者行到洛水与黄河汇合之处,想起继承父亲夏启为帝的太康,他放纵田猎,荒淫无道,不顾民生,最终被后羿驱逐出国,死于异域。作者发出“悼太康之失位兮,愍五子之歌声”的感叹,为太康的执迷不悟而深感痛心,为五子的殷切劝告而深表同情,委婉地寄寓了但愿当朝皇帝保持清醒头脑、反省自身、虚心纳谏的殷切希望。

  当作者走到坛坎时,回顾了姬带在周惠王纵容下祸国殃民的史实。“忿子带之淫逆兮,唁襄王于坛坎:”既对惠王纵子作恶感到痛心,又对襄王怀有无限的同情: “悲宠嬖之为梗兮,心恻怆而怀惨:”既对红颜祸水的姬带发出无限愤恨,又对百姓深受灾难而满怀伤感。行至巩县,作者无情控诉了周王二子为争权夺利而发动叛乱的行为,表达了对子朝和其父周景王的不满,抒发了“哀衰周之多故”的喟叹。

  从陈留到偃师,作者概括地反映了汉桓帝时期黑暗社会现实。“贵宠煽以弥炽兮,佥守利而不戢。”权贵豪门争权夺利,贪赃枉法,令人愤慨;“穷变巧于台榭兮,民露处而寝洷。消嘉榖于禽兽兮,下糠粃而无粒。”权贵的生活穷奢极侈,而人民生活竟比权贵养的禽兽都不如,贫富对立极其尖锐,令人不忍卒读。

  作者还由争权夺利、贫富对立的表象,看到了当时朝廷昏暗不明、世风口益败坏的深刻本质“弘宽裕于便辟兮,纠忠谏其驳急。怀伊吕而黜逐兮,道无因而获人。”对阿映奉承的小人,朝廷竟然加以恩宠、庇护,而对忠诚敢谏的直臣,却苛刻、冷酷德才兼备之十既被放逐,正义当然无法伸张,世风必然日益败坏:“唐虞渺其既远兮,常俗生于积习周道鞠为茂草兮,哀正路之日歰。”

  想到惨痛的历史教训,看到衰败的社会现实,忧围忱民的作者已经身心疲惫,而曲折颠簸、阴暗恶劣的自然环境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抑郁之气 “寻修轨以增举兮”和“玄云黯以凝结兮”两个自然段,作者细致地描写了自然环境的艰难,雨急风狂、道路泥泞、危岩险山林立,荆棘丛生,这一切进一步为上文描写的衰败社会渲染了阴忧暗淡的色调和凄怆悲凉的气氛,也象征朝廷的腐败与仕途的险恶。

  文章中国衰民闲的社会现实、惊悚恶劣的自然景色不断交错,准确揭示了汉桓帝时积弊已深、颓势已定的现实本质,展现了当时危机四伏的局面,表达了作者震荡不平的激愤和无可奈何的悲哀。该文借昏君庸臣之古,喻宦官号权之今;借社会自然之景,抒悲慨怨愤之情、感情由弱到强,语气由平和到沉痛,时空推移和感情的强化融为一体,行文中虽蕴有刚劲之志,但更多的是悲凉之感,虽不乏执著之意,但更多的是忧郁之情,以抒情主体为中心深化了天下治乱的深刻主题。

创作背景

  东汉桓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蔡邕时年27岁。宦官徐璜、左悺等打着朝廷的旗号,召他进京。迫不得已,作者怀着矛盾的心情,由陈留赴洛阳。行走到偃师,便称病借故而归。此赋便是对这段行程经历的叙写。
蔡邕(公元133年-公元192年),字伯喈,陈留圉(今河南省开封市陈留镇)人,东汉文学家、书法家。权臣董卓当政时拜左中郎将,故后人也称他“蔡中郎”。后汉三国时期著名才女·蔡琰(蔡文姬)之父。

猜您喜欢

诀别书

两汉卓文君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

屈原列传(节选)

两汉司马迁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

离骚赞序

两汉班固

  《离骚》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初事怀王,甚见信任。同列上官大夫妒害其宠,谗之王,王怒而疏屈原。屈原以忠信见疑,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犹遭也;骚,忧也,明己遭忧作辞也。是时周室已灭,七国并争,屈原痛君不明,信用群小,国将危亡,忠诚之情,怀不能已,故作《离骚》。上陈尧、舜、禹、汤、文王之法,下言异、浇、桀、纣之失以风。怀王终不觉寤,信反间之说,西朝于秦。秦人拘之,客死不还。至于襄王,复用谗言,逐屈原。在野又作《九章》,赋以风谏,卒不见纳。不忍浊世,自投汨罗。原死之后,秦果灭楚。其辞为众贤所悼悲,故传于后。

……

2365 0 0

垓下歌

两汉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羽猎赋

两汉扬雄

  孝成帝时羽猎,雄从。以为昔在二帝三王,宫馆台榭沼池苑囿林麓薮泽财足以奉郊庙,御宾客,充庖厨而已,不夺百姓膏腴谷土桑柘之地。女有馀布,男有馀粟,国家殷富,上下交足,故甘露零其庭,醴泉流其唐,凤凰巢其树,黄龙游其沼,麒麟臻其囿,神爵栖其林。昔者禹任益虞而上下和,草木茂;成汤好田而天下用足;文王囿百里,民以为尚小;齐宣王囿四十里,民以为大:裕民之与夺民也。武帝广开上林,南至宜春、鼎胡、御宿、昆吾,旁南山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而东,周袤数百里。穿昆明池象滇河,营建章、凤阙、神明、馺娑,渐台、泰液象海水周流方丈、瀛洲、蓬莱。游观侈靡,穷妙极丽。虽颇割其三垂以赡齐民,然至羽猎田车戎马器械储偫禁御所营,尚泰奢丽夸诩,非尧、舜、成汤、文王三驱之意也。又恐后世复修前好,不折中以泉台,故聊因《校猎赋》以风之,其辞曰:

  或称羲农,岂或帝王之弥文哉?论者云否,各亦并时而得宜,奚必同条而共贯?则泰山之封,焉得七十而有二仪?是以创业垂统者,俱不见其爽,遐迩五三,孰知其是非?遂作颂曰:丽哉神圣,处於玄宫。富既与地乎侔訾,贵正与天乎比崇。齐桓曾不足使扶毂,楚严未足以为骖乘;狭三王之阨薜,峤高举而大兴;历五帝之寥廓,涉三皇之登闳;建道德以为师,友仁义与为为朋。於是玄冬季月,天地隆烈,万物权舆於内,徂落於外,帝将惟田於灵之囿,开北垠,受不周之制,以奉终始颛顼、玄冥之统。乃诏虞人典泽,东延昆邻,西驰阊阖,储积共偫,戍卒夹道,斩丛棘,夷野草,御自汧、渭,经营酆、镐,章皇周流,出入日月,天与地杳。尔乃虎路三嵏以为司马,围经百里而为殿门。外则正南极海,邪界虞渊,鸿蒙沆茫,揭以崇山。营合围会,然后先置乎白杨之南,昆明灵沼之东。贲育之伦,蒙盾负羽,杖镆邪而罗者以万计。其馀荷垂天之罼,张竟野之罘。靡日月之朱竽,曳彗星之飞旗。青云为纷,红蜺为缳,属之乎昆仑之虚,涣若天星之罗,浩如涛水之波,淫淫与与,前后要遮。欃枪为,明月为候,荧惑司命,天弧发射,鲜扁陆离,骈衍佖路。徽车轻武,鸿絧緁猎,殷殷轸轸,被陵缘阪,穷敻极远者,相与列乎高原之上;羽骑营营,户分殊事,缤纷往来,畾轳不绝,若光若灭者,布乎青林之下。

  於是天子乃以阳晁始出乎玄宫,撞鸿钟,建九旒,六白虎,载灵舆,蚩尤并毂,蒙公先驱。立历天之旗,曳捎星之旃,霹雳列缺,吐火施鞭。萃傱沇溶,淋离廓落,戏八镇而开关;飞廉、云师,吸嚊潚率,鳞罗布列,攒以龙翰。啾啾跄跄,入西园,切神光;望平乐,径竹林,蹂蕙圃,践兰唐。举烽烈火,辔者施披,方驰千驷,校骑万师,虓虎之陈,从横胶曷,猋泣雷厉,驞駍駖磕,汹汹旭旭,天动地及。羡漫半散,萧条数千万里外。

  若夫壮士慷慨,殊乡别趣,东西南北,骋耆奔欲。拖苍豨,跋犀犛,蹶浮麋。斫巨狿,搏玄猿,腾空虚,距连卷。踔夭蟜,矣涧闲,莫莫纷纷,山谷为之风猋,林丛为之生尘。及至获夷之徒,蹶松柏,掌蒺藜,猎蒙茏,辚轻飞;履般首,带修蛇,钩赤豹,摼象犀;跇峦坑,超唐陂。车骑云会,登降暗蔼,泰华为旒,熊耳为缀。木仆山还,漫若天外,储与乎大浦,聊浪乎宇内。

  於是天清日晏,逢蒙列眦,羿氏控弦。皇车幽曷,光纯天地,望舒弥辔,翼乎徐至於上兰。移围徙陈,浸淫蹴部,曲队坚重,各按行伍。壁垒天旋,神抶电击,逢之则碎,近之则破。鸟不及飞,兽不得过。军惊师骇,刮野扫地。及至罕车飞扬,武骑聿皇;蹈飞豹,绢嘄阳;追天宝,出一方;应駍声,击流光。野尽山穷。囊括其雌雄,沈沈溶溶,遥噱乎纮中。三军芒然,穷阏与,亶观夫剽禽之绁逾,犀兕之抵触,熊罴之玃,虎豹之凌遽,徒角抢题注, 戚竦摄怖,魂亡魄失,触辐关脰。妄发期中,进退履获。创淫轮夷,丘累陵聚。

  於是禽殚中衰,相与集於靖冥之馆,以临珍池。灌以岐梁,溢以江河,东瞰目尽,西畅无崖,随珠和氏,焯烁其陂。玉石嶜崟,眩耀青荧。汉女水潜,怪物暗冥,不可殚形。玄鸾孔雀,翡翠乘荣。王雎关关,鸿雁嘤嘤。群娱乎其中,噍噍昆鸣;凫振鹭,上下砰磕,声若雷霆。乃使文身之技,水格鳞虫,凌坚冰,犯严渊,探岩排碕,薄索蛟螭,蹈獱獭,据鼋鼍,抾灵蠵,入洞穴,出苍梧,乘巨鳞,骑京鱼。浮彭蠡,目有虞。方椎夜光之流离,剖明月之珠胎,鞭洛水之宓妃,饷屈原与彭胥。

  於兹乎鸿生巨儒,俄轩冕,杂衣裳,修唐典,匡《雅》《颂》,揖让於前。昭光振耀,蚃忽如神。仁声惠於北狄,武谊动於南邻。是以旃裘之王,胡貉之长,移珍来享,抗手称臣。前入围口,后陈卢山。群公常伯阳朱、墨翟之徒喟然并称曰:“崇哉乎德,虽有唐、虞、大夏、成周之隆,何以侈兹!夫古之觐东岳,禅梁基,舍此世也,其谁与哉?”

  上犹谦让而未俞也,方将上猎三灵之流,下决醴泉之滋,发黄龙之穴,窥凤凰之巢,临麒麟之囿,幸神雀之林,奢云梦,侈孟诸,非章华,是灵台,罕徂离宫而辍观游,土事不饰,木功不雕,承民乎农桑,劝之以弗怠,侪男女,使莫违,恐贫穷者不遍被洋溢之饶,开禁苑,散公储,创道德之囿,弘仁惠之虞,驰弋乎神明之囿,览观乎群臣之有亡;放雉兔,收罝罘,麋鹿刍荛,与百姓共之,盖所以臻兹也。於是醇洪鬯之德,丰茂世之规,加劳三皇,勖勤五帝,不亦至乎!乃只庄雍穆之徒,立君臣之节,崇贤圣之业,未遑苑囿之丽,游猎之靡也,因回轸还衡,背阿房,反未央。

……

2282 0 0

扫码关注小程序

微信搜索 麦子古诗歌